从总是“低头”的农村娃娃成长为优秀的幼儿教师，张虹一直以小学的数学老师姚伟莉为榜样。
——题记
(相关资料图)
这是2023“我心目中的好老师”征文活动勾连起的一段师生情缘。
今年暑期，市教卫工作党委、市教委联合本报发起征文。徐汇区梅陇幼儿园90后教师张虹的来信，引起了大家的关注——“看到征文信息，我脑海中的第一反应就是小学二年级时姚老师对我的肯定与鼓励。如果能够取得联系，我很想当面和这位改变我一生的老师说一声‘谢谢！’”
七十三岁的姚伟莉老师退休后加入了老年时装队，依然是“盘头+连衣裙”的“标志性”打扮 采访对象供图（下同）
后天就是我国第39个教师节。
前两天的一通电话，或许是73岁的上海退休数学老师姚伟莉提早收到的一份最特别的节日礼物——电话那头，是一名女生激动到几乎哽咽的声音。她说，几经辗转，隔了二十几年的时光，终于重新听见了熟悉的声音，更想告诉老师：“长大后，我就成了你！”
因为姚老师的鼓励一路自信奋发并成为一名幼儿教师的张虹，带领孩子做游戏、读绘本
小学老师一句话，埋下一个教师梦
“上世纪90年代末在金山区枫泾小学（现中医药大学附属枫泾小学）教数学”“名字好像叫姚莉”……通过学校退管会的协助，记者很快找到了张虹要找的老师——退休教师姚伟莉。张虹这才意识到，由于当时年纪小，把老师的名字记错了，难怪这么多年，一直没有找到老师。
“真的很意外，也很感动！但是教了那么多届学生，又隔了那么多年，我对姑娘说，我真的记不起来你是谁了。”姚老师笑道，直到张虹问“老师您以前是不是一直盘头发，喜欢穿连衣裙”时，她才确定，学生没有找错人——退休后，身材高挑的她加入了老年时装队，“盘头+连衣裙”成了她“标志性”的打扮，这位曾经的数学教师觉得，那样又美又利落。
而用张虹的话说，“盘头+连衣裙”，就是她心目中的“公主”。
她坦言，其实，时光留给她关于姚老师的记忆，尽管不多，但令她终生难忘。
她出生在金山枫泾镇农兴村，是典型的双农民家庭。稻田、油菜花、河边的小船，是她童年最常见的画面。爸妈干农活，小伙伴们就在稻草堆里钻进钻出，捉迷藏。大了一点，大家就一起去读村里的“幼稚班”，但和城里的幼儿园完全不同，只不过是村里拿出几间屋子，照看父母忙于生计的小孩，“学费”则是各家各户开学时拎去的大米。
稻田里长大的娃，不需要认字，也做不来算术，是彻头彻尾的“零基础”。等她到了上学的年纪，被父母送进镇上的小学时，巨大的陌生和自卑感一下子包裹住了这个6岁的农村小姑娘。“陌生的课堂模式，陌生的老师都给了我巨大的冲击，我清清楚楚地记得每天上学路上那紧张恐惧的心情，在校园里总是把头埋得低低的。”张虹说，在课堂外，她也会处处觉得自己不如镇上的同学，比如，那时候班上已经开始流行好看的包装纸，她的书还都是挂历反面包的，雪白一片。
张虹就这样“低头”来到了二年级，经常想着“老师别注意到我”“什么时候可以不用去上学”。然而，用时下流行的话就是——“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”，姚老师成了新的数学老师、班主任。照例，张虹上课是不会举手的。但是，有一堂课上，她被姚老师选中答题，并且答对了！“姚老师表扬了我，课后，她竟然走到我的桌子旁，问我愿不愿意做我们小组的数学组长！”张虹说，时至今日，自己当时紧张而又欣喜的心情，似乎依旧清晰。
由于当时一个班有50多人，人数较多，数学小组的职责是负责把本子收齐，再交给课代表，是“芝麻绿豆官”。“但是你知道吗，那时候的小组长是可以带一条杠的！”张虹说，别上“标志”的第一天，她恨不得举在手里，跟所有人炫耀。巧的是，她的家住在全村倒数第二户，在村里一路走，果然被眼尖的邻居们发现了，“哎哟，张虹，你做小队长啦！”
“全家都为我感到高兴，看着家人的笑脸，我心里别提有多骄傲了。自那以后，我仿佛找到了自己的价值，原来我是能读得好书的！”张虹说，那时的思想就是那么简单，读好书，走出农村。
有了这样一份自信，她从小队长接着做了中队长，每一科的老师都很喜欢这个乖巧努力的孩子。渐渐地，同学们也喜欢拿着题目来问她。这份自信和骄傲成为了她学习的内驱动力。
在成为“学霸”的路上，也不尽是坦途。有一次，她考砸了，不敢让父母在试卷上签名，就模仿了爸爸的笔迹交了上去。“昨天的试卷给你爸爸妈妈看过了吗？”在办公室，姚老师话音未落，张虹就紧张地“哇”一声哭了。姚老师并没有追问，只是轻轻地拍着她的背，对她说：“考得好不好都考完了，分数是重要的，但更重要的是你搞懂那些错题了没有？你脑子聪明，下次肯定是做得来的。”
“虽然我始终也没敢主动承认自己冒充签名的事，但是后来，每每遇到困难，我总是在心里告诉自己，连老师都说我脑子聪明了，我肯定没问题的。”张虹说，同时经过这件事，她也明白了，做人要诚实，犯了错就会抬不起头。
“姚老师从不因为我们是乡下来的孩子就忽视我们，反而总是鼓励我们。”张虹说，说不上什么特别关照，但就是在日复一日的鼓励声中，她成为了村里第二个考上“市重点”的孩子，被松江二中自招录取。
“不知道什么时候起，我就想好了，一定要做老师，和姚老师一样，点亮孩子的生命。”张虹说，正因如此，高考填报志愿时，她将华东师范大学填在了“零志愿”。选择学前教育，则是想看一看——自己错过的幼儿园生活，究竟应该是什么模样。
或许一句鼓励，就能改变孩子的一生
姚老师完全记不起来自己当年为什么叫张虹起来回答问题，又为什么让她做了小组长。对这名从教30多年的老教师而言，这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教学瞬间。
“就是有一点，我一直坚持这么认为，即同学们成绩暂时差一点无所谓，态度最重要，他们还小。只要是写作业认真、上课认真、发言精彩，都有可能成为组长。当老师，要能看到学生的闪光点。”姚老师说。当时，和张虹一样，班上超过半数的孩子来自农村，帮助他们也没有特别高深的方法，就是牺牲自己的业余时间，给他们义务辅导、补课。老师们的想法很简单，“能拉一把就是一把，不让任何一个孩子掉队。”班上有个同学因为眼疾无法来上学了，她就组织同学们隔三差五“送教上门”，让这个孩子也跟上伙伴们的脚步。
“当我也成了一名老师，在日常的教学活动中，我提醒自己要看到每一位孩子，因为或许就是一句鼓励，就能改变孩子的一生。”张虹说。
“这是个非常善良，非常认真的姑娘。大学时，还去儿科医院血液病房当志愿者，陪伴生病的孩子。”说起这个笑容甜美的青年教师，徐汇区梅陇幼儿园园长袁萍打心眼里喜欢。
“读学前教育的几年，我学会了一个很重要的理念，就是不一定要用所谓的标准答案去限制孩子。童年时期，他们更需要的是品行的培养。”张虹说，有小伙伴哭了，她会请孩子们自己商量，我该怎么办；地上有不小心散落的玩具或纸屑，她也会提醒孩子们，不要对身边发生的事情漠然视之，责任感，要从小养成。
稻田里长大的她，喜欢带着孩子们亲近自然。校园里的一片小树林，在张虹眼中就是一座完美的“课堂”，孩子们锻炼了身体，也练习了躲闪的技能，变得更加灵敏。
孩子们喜欢温柔的小张老师，他们和小张老师有个约定俗成的仪式——“击掌”。完成了一件任务，击个掌；不开心了，和小张老师抱抱，再击个掌，似乎就获得了能量。
今年，张虹班级的孩子们升入了大班，有个女孩小班和中班都很爱哭，开学第一天，张虹请孩子们画心愿，她留意到，女孩画了一个大大的笑脸，表示“我不再哭了！”果然，开学至今，女孩一次都没有哭过。“每天我都会和她击个掌，告诉她你很棒，要坚持下去！
令张虹惊喜的是，就在本周，班上一个特殊孩子毛毛（化名），从小班入园至今第一次开口和她对话了！毛毛发育迟缓，类似“搬椅子吃饭”这样由两个动作组成的指令，他都很难理解，需要张虹拆解开来，慢慢叮嘱。“每年，我的班上好像都有特殊孩子，有人说我‘手气’不好，但是我觉得，自己很幸运地接受到了那么多爱，就是应该回馈一些什么。”张虹说。原本，她到哪都牵着毛毛的手，但是后来，她觉得，一定要培养孩子独立生活、融入集体的能力。牵手，变成了目光的关注，毛毛开始尝试自己探索世界。
本周三午睡，毛毛不肯睡觉，张虹就和往常一样陪在他的小床旁，做教具。“你喜欢老师做的这个吗？”“喜欢！”“你喜欢张老师吗？”“喜欢！”原本以为毛毛和往常一样，只会忽闪着大眼睛看着自己，没想到，竟然听到了回应。让张虹惊喜不已，赶紧让他重复一遍，拍下来告诉毛毛妈妈。
张虹说，这个教师节，除了和姚老师重逢之外，这是自己收到的另一份特别的礼物。
新民晚报记者 陆梓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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